汉书_传扬雄传上译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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查阅典籍:《汉书》——「汉书·传扬雄传上」原文
扬雄字子云,蜀郡成都人。他的先人是有周伯侨的后代,作为庶出旁支以晋的扬作为食邑,并以此为氏,不知伯侨是周的哪一支系。扬在河、汾之间,周衰亡后扬氏有人称侯,号称扬侯。碰上晋六卿争权,韩、魏、赵兴起而范、中行、知伯衰落。这时,逼迫扬侯,扬侯逃到楚巫山,在那裹安家。楚汉兴起时,扬氏逆江上行,住到巴江州。扬季官做到庐江太守。汉元鼎间躲避仇人又逆江上行,住到崤山南面的郫,有一坛田,一区宅,世代以耕种养蚕为职业。从季到雄,五代衹有一子单传,所以扬雄在蜀没有别的扬族。
扬雄小时候好学,不研究章句,通晓字词解释而已,博览群书无所不读。为人平易宽和,口吃不能快速讲话,静默爱沉思,清静无为,没有什么嗜好欲望,不追逐富贵,不担忧贫贱,不故意修炼品性来在世上求取声名。家产不超过十金,穷得没有一石余粮,却很安然。自身胸怀博大,不是圣哲的书不喜欢;不合己意,即使能富贵也不干。却很喜欢辞赋。
此前,蜀有司马相如,作赋很壮丽典雅,扬雄心中佩服他,每次作赋,常把他作为榜样模仿。又惊讶屈原文才超过相如,却至于不被容纳,作《离骚》,自己投江而死,为他的文章感到悲伤,读时没有不流泪的。认为君子时势顺利就大有作为,时势不顺就像龙蛇蛰伏,机遇好不好是命,何必自己投水呢!便写了一篇文章,常常摘取《离骚》中的句子而反驳它,从竖山投到江水中来哀悼屈原,名为《反离骚》;又依《离骚》重作一篇,名叫《广骚》;又依《惜诵》以下到《怀沙》作一卷,名叫《畔牢愁》。《畔牢愁》、《广骚》文字多不记载,衹记载《反离骚》,辞中说:和有周氏亲连啊,起源于汾畔,神灵的后代从伯侨开始叙谱,发展到末代的扬侯。经历了江河的大波,得到周楚的美烈,沿 着江边投下吊文,敬悼楚投湘的无罪死臣。天路不开啊,为何纯洁而遭难!秽浊不光明的东西交杂纷乱。
汉经十代到了阳朔,招摇纪时为周正月,取法于皇天的清明和大地的周正。想到你是贵族之后,又看到你的美好的文辞,佩带着规矩和衡器,踩着妖星的足迹。平素身穿美衣,为何文采纵横却性情狭隘!身有鲰娃的美发,却卖到九戎去求利。
凤凰在蓬壁飞翔,哪裹是驾鹅赶得上的!驿骝跑在曲折险阻中,便艰难与驴骡齐步。枳棘脏乱,猿航担心不敢下去,楚王既然相信坦、盐的谗言,你为何不早察觉?
穿着芰茄的绿衣,披着芙蓉的朱裳,芳香浓烈没人间到,不如叠好放在别的屋中。女子们比赛容姿绰约,互相以佳丽之态争比,知道美女们的嫉妒,你何必皱起娥眉?
美好的神龙潜伏深渊,等待云起而腾飞,没有春风纷扬,谁知龙的所在?可叹你多芬芳,飘散光盛的香苓,遭到季夏的冷霜,夭折而失去了美丽。
渡过辽、迪往南,到那苍吾,乘着辽潭的浮波,向重华讨个公正。诉说心中的烦恼,怕重华不向着你,乘着阳侯的白浪,难道单会赞许你?
细琼屑和秋菊,要用来长享天年,面对Z困自沉,怕日落西山。解开扶桑的车辔,让它放纵奔驰,鸾皇飞腾都赶不上,不衹是盈庆和垩面!
卷起薜芷和若蕙,投入湘底;大把的申椒和菌桂,淹没于江湖。用椒糈请神,又找到很多琼茅,不听从灵氛的占卜,却在江畔投水身亡!
你既仰慕傅说,为何不真的实行?徒然担心鹎鸽要叫,却在百草之前不芬芳!
原来你抛弃了处妃,又想瑶台的美女,叫雄鸩来作媒,为何多次离去一个也配不上!乘着旖旎的云霓,向垦盒周游,放眼四方而感怀,何必非在高丘做官?
既没有盛美的鸾车,又怎驾委蛇的八龙?对着江畔抹泪,又怎么有《九招》和《九歌》?圣哲的遭遇,本是天时和命运;虽常欷献感叹,怕灵修也不因你而改变。从前仲尼离开鲁,来来往往周游,最终回到旧国,何必非投身湘底激流!以为渔父吃糟喝腌污浊,自己沐浴后抖去衣尘纯洁,丢掉由、骄所珍重的,重蹈彭咸的覆辙!
茎旦适时,有门客推荐§隧的文章像担迎,皇上正郊祠苴垦叁时、进堕后土,来求继嗣,召握雄在丞塱庭中待诏。正月,跟着上苴星,回来上奏《甘泉赋》讽谏。辞中说:选第十代,要郊祀上玄,祭叁睦,求神佑,尊明号,合于三皇,仿效五帝,忧后赐福,开拓嗣统。于是便命百官,选吉E1,合良辰,如同星空的分布运行。下令招摇和泰阴,让钩陈率兵,连结天地作为壁垒,挞击夔魉、犹狂。八位神来往奔走,戎装壮丽;蚩尤那些人带着干将拿着玉戚,凌乱地飞跑逃窜。都聚在一起狂奔,半途分散;交织排列,像鱼鳞一样纷杂,参差不齐,像鱼鸟一样上下翻腾;像雾蒙一样开合聚散,光辉四散,灿然分布。
于是乘舆以凤凰为饰,覆盖着华芝,四匹苍螭六匹素虬,螭虬奋飞,车饰盛美。阴阳开合聚散,升于清霄越过浮影,旗施矗立多么繁盛!旄饰如流星电烛一般,都是翠盖鸾旗。营中聚集万骑,排列着千乘玉车。车声轰鸣参差,轻车比迅雷狂风还快。高下参差,曲折澄澈。登上椽乐到天门,驰过天门到达寒冷之地。
这时未到甘泉,遥望连绵的通天。下面阴冷低下,上面纷杂交错;高直通天,不可量度。平原坦荡宽广,林中草丛生处列树新雉;聚集并间和茇,分散无际。丘陵高大,沟谷深险;相连的离宫到处辉映,封峦石关连绵相接。
于是大厦如云波怪诞,崔嵬而成观阙,举目仰视,晕眩不能见。浏览其高大,指点其东西的绵长,心意迷惶昏乱。扶着轩棂环顾,祇见远映无边。玉树苍翠青葱,玛瑙犀角饰壁灿烂。勇健的金人背负着钟虞,龙鳞岩而张开,举着明亮的火炬,乘着太阳的光辉,比得上上帝住的县圃,如同泰壹的尊神。高台峭然独出,竦峭至于北极,众星延伸到屋翼,曰月经过屋侣中央,雷声在深幽中轰鸣,电光在墙篱间闪烁。鬼魅不能到达,半途而坠落。沿着倒影走过浮桥,蚊虫能浮到天空。
左为搀枪右为玄冥,前为嫖阙后为应门;阴蔽西海和幽都,醴泉涌出汩7E1成河。蛟龙在东岸蜷曲,白虎在昆仑怒吼。观览高光的屈折,在西厢清闲处闲暇彷徨。前殿崔嵬,和氏玲珑生光,立浮柱驾飞椽,神在暗中扶持,高门空虚宏远,如紫宫般深邃。交错绵延,崔嵬相绕。登着云合上下,交错深通自然天成。红彩流离,翠气蜿蜒。接旋室和倾宫,好比登高远望,临渊肃穆。
回风放起,过动众树,桂椒披散栘杨聚合。香气高飘,上送屋翼柱拊。声响振起树根合动,轰鸣传入钟内,打开玉户金铺,散发出兰蕙弯蔚的芳香。风吹鼓帷帐,幽隐深静。阴阳清浊穆羽相和,好比夔、牙在调琴。般、棰扔了他们的刀凿,王尔丢掉其钩绳。即使征侨和雇佺并行,也好像在梦中。
于是事物变化,使人惊骇,是天子在珍台闲馆玉饰椽头的深广宫中的肃穆之容,可以清心静气,储精深思,感动天地,祈福于三神。便寻找可与皋、伊相敌的人,超越众人的俊才,有甘棠的美德,怀束征的意愿,一起聚集在阳灵之宫。织薜荔作席,折琼枝为芳,吸清云清霞,喝若木华的露水,聚集在礼神的苑囿,登,L歌颂地神的堂屋。竖起)七亮的长旆,华盖威仪昭明。登旋玑向F看,环顾三危,陈列很多车于东冈,放闲置鈇向下奔驰,飘过龙渊回到几垓,窥见地底又回到上面。风疾驰扶辖,鸾凤衔着缨蕤,渡过弱水好像它很浅,又轻易地越过不周,想西王母正愉快地祝寿,叫玉女和处妃回避。玉女无从显示其清瞳,处妃不得展示其蛾眉。揽道德精刚,与神明资质同等。
于是恭敬地积柴求福。燎熏皇天,招摇泰壹。举洪颐,竖聂旗。木柴麻秆同焚,义分散于四方,束照苍海,西照流沙,北晃幽都,南热丹压。玄瓒中柜鬯已满,芬芳弥漫。火光感动黄龙,火飞化作大麟,派巫咸叫天门,开天庭请众神。傧助神影降于清坛,祥瑞盛积如山。
于是功成事毕,转车回归,经过三蛮,在塞垫休,自、。天门地际都打开,八荒齐同万国和谐。登垦王击雷鼓,响声震天勇十奋起,云飞扬雨滂沱,都说是美德照万世。
乱曰:高高的圜丘,高远的天空,升降上下,环绕回周。重宫参差,高峻相连,屑次深邃,没有边际。上天之事,高远迅疾,圣皇美好,与天地配。敬来郊祭,神明依附,徘徊招摇,疏缓自如。光辉眩耀,降下福祉,子子孙孙,永无穷极。
甘泉本是在秦离宫的基础上建成,已很奢侈华丽,武帝又增建通天、高光、迎风。宫外近处是洪压、旁皇、储胥、弩陆,远处是石关、封峦、枝鹊、露寒、棠梨、师得,游观瑰丽奇伟,没有不雕刻的木器,没有不绘画的墙壁,周宣的考室,般庚的迁都,夏卑的宫室,唐虞棵椽三等的制度。并且为时已久,不是成帝所造,扬雄想谏又感到不是时候,想沉默又不能自己,因此便推崇它,上比于帝室紫宫,好像说这不是人力所为,如果说是鬼神所建倒可以。还有这时趟昭仪正受宠,每次上甘泉,常按照礼仪让她随从,坐在随车的豹尾之内。所以扬雄姑且极力形容车骑众多,参丽之驾,不能用来感动天地,祈福于三神。又说“斥退玉女、虑妃,”来委婉劝诫虔敬之事。赋成上奏,天子很是惊异。
其年三月,要祭后土,皇上就率群臣渡过大河,到达汾阴。祭祀结束,在路上游览介山,绕过安邑,游览龙门、盐池,登历观,上西岳而望八荒,踏着殷周遣址,远望而思念唐虞之风。扬雄认为临川羡鱼不如退而结网,回去后,献上《河东赋》加以讽谏,赋中说:
这年晚春,要祭后土,拜灵祇,到束郊汾阴,于是勒刻尊名,垂传鸿业,发祥降福,敬顺神明,非常盛美,不能尽书!于是命令群臣,整齐法服、灵旗,执翠凤装饰之车,六马迅疾之车乘,掉转奔星般的流旃,拉开天狼的威弧。张开耀日的玄旄,扬左纛,披云施。举电鞭,驾雷车,敲响大钟,竖起五旗。羲和主管太阳,颜伦驾车,风吹翻拂,神鬼腾奔;千车万骑盛乱壮捷,怡然自得,天地动摇。跳过丘山,跃过泾渭。秦神恐惧跳跃,魂倚堤岸;河灵惊动,掌据华,足蹈衰。便到了阴宫,肃肃穆穆,行动有节。
灵祇已到,五方之神叙次已定,天玄地黄,大兴于后。于是灵舆稳步,周游安豫。观览企业。叹塞公而为雄伤感,在垄塱慰悼大禹,开沟导流洪水,布散九河于东海之滨。登上历观遥望,漫游规划。欣赏往昔的遣风,喜欢虞氏所耕之地。看到了帝唐的高大和盛周的安宁。徘徊不能离去,想看陔下和彭城。憎恶南巢的崎岖,喜爱豳岐的广平。乘翠龙渡河,登上峥嵘的西岳。云飘飘而来迎接,雨露降下,寂静幽深,云气萦绕。在南北呵斥风伯,在东西呵斥雨师,合于天地而独立,广大无比。
沿路归来,包容诸夏的大汉,别朝怎能与它相比?《干》《坤》的贞兆,六爻都是龙。驱使钩芒和蓐收,驾驭玄冥和祝融。勉励众神作道的表率,歌颂《六经》发挥其志。盛德过于有周;仿效三皇,过于五帝。起自平陆,谁说路远不能跟从?
这年十二月羽猎,扬雄随从。认为在古代二帝三王之时,宫馆台榭沼池苑圃林圃深湖的产物足够供奉郊庙,接待宾客,放满厨房而已,不抢夺百姓肥沃的粮田和种桑柘的土地。女子有余布,男子有余粮,国家富饶,上下充足,所以甘露落在庭园中,甘泉从池塘裹涌出,凤凰在树上筑巢,黄龙在池沼中游动,麒麟到其苑囿,神雀在林中栖息。从前禹任命益主管山泽,上下和谐,草木茂盛;成汤喜爱田猎而天下财用充足;文王的园圃百里,百姓仍以为太小;齐宣王园囿四十里,百姓认为太大;这是使民富足和抢夺民财的区别。武帝扩展上林,南到宜春、鼎胡、御宿、昆吾,西傍南山,到长杨、五柞,北绕黄山,东临渭水,周长数百里。仿照滇河挖掘昆明池,营建建章、凤阙、神明、驭娑、渐台、泰液取象海水环绕方丈、瀛洲、蓬莱。游观奢华,美妙无比。虽然把上林苑的三个边割了不少给平民,然而羽猎田车战马器械储备宫墙的建制,仍太奢侈浮华,不是尧、舜、成汤、文王三驱的本意。扬雄又怕后代再因爱好而增修,不以泉台为教训,便藉《校猎赋》来讽谏,辞中说:有人称赞羲农,难道后代帝王更有文饰吗?议论者说不是,各自因时制宜,何必按照一个准则?否则封泰山,怎能有七十二种仪式?所以创业垂统的人都没有错,远近的五帝三王谁知对错?于是作颂道:神圣壮丽,住在玄宫,同地一样富庶,同天一样高贵。齐桓不配来扶车,楚严不配来驾马;打通三王的隘僻,大步前进;像五帝般宏阔,像三皇般高远;以道德为老师,和仁义交朋友。
于是严严末月,阴气大盛,万物初生于内,枯死于外,皇上要到灵德的苑囿打猎,开拓北边,顶着西北风,来继承颛顼、玄冥之业。下诏虞人管湖,束到昆边,西到闺阖。储备待命,戍卒立于道旁,除平荆棘野草,沂、渭禁行,整治酆、镝,周围广大,E1月从中升落,天地显得遥远。在三变建虎落作为司马门,直径百里作为殿门。外面正南到海,左临虞渊,高山独立,广阔无垠。合营大会,先设置在白杨南面,昆明美湖东面。贲育等人,带盾背羽,拿着莫邪拦截上万禽兽,其余的背着垂天大纲,张着盖地的覆车,放下日月旗的红竿,举起飞扬的彗星旗。青云作旒,彩虹为络,缀在昆仑山谷,分散如繁星排列,浩大似滚滚波涛,来来往往,前后遮拦。彗星作碉堡,明月为了望台,荧惑作司命,用天弧发射,轻快错杂,满路浩荡。徽车矫捷,次序飞驰,浩浩荡荡,翻山上坡,幽绝辽远,并列在高原上;羽骑盘旋,服饰分明,绩纷往来,络绎不绝,若隐若现,分布在青林之下。
于是天子在日出后从玄宫出来,撞大钟,树九旒,六只白虎,拉着灵车,蚩尤并车,蒙公做先驱。立项天的旗;扬拂星的旃,雷鸣电闪,吐火抡鞭。萃聚盛大,畅意旷达,指挥八镇开关;飞廉、云师,喘息萧索,排布如鱼鳞,合聚如龙羽。啾啾呛呛,进西园,近神光;远望平乐,穿越竹林,踩蕙园,踏兰坡。燃起烽火,驭者显技,千马并驱,校骑万军。哮虎行阵,纵横交错,飙吼雷震,轰轰烈烈,天摇地动。分散弥漫,散布数千万里以外。
至于壮士慷慨,异情别趣,东西南北,随意驱驰。拉苍豕,勒犀惨,踢浮麋。杀大挺,斗玄猿,腾跃凌空,力拔曲树。走曲枝,戏涧门,尘埃纷起,山谷因此起狂风,丛林因此蒙灰尘。至于能俘夷狄的人,脚踢松柏,掌击蒺藜;在草木茂密处打猎,轧飞禽;踩虎豹,扯长蛇;钩杀红豹,牵引象犀;度山陵,过陂塘。车骑如云,上下难分,泰华作旒,熊耳作缀。树倒山转,散布如天外,漫步于水边,游牧于境内。
于是晴空无云,逢董睁眼,型巨拉弓。皇车纷纷,光照天地,望厘收缰,徐徐到了上盐。阵围变换,稍稍聚敛,曲折重叠,各按行伍。壁垒盘旋,扶击如电,碰到的便碎,靠近的就破,鸟来不及飞,野兽不能通过,军队惊骇,扫刮野地。等到罕车飞奔,骑兵迅猛,踏飞豹,捉噪阳;追天宝,出于一面;回应轷然之声,扶击流光。山野穷尽,全获雄雌动物,群兽众多,在纵网中张噱。三军众盛,穷追跑兽,截住乱兽,衹见飞禽被缚,犀兕相抵,熊熊搏斗,虎豹惊惶,徒然角抵额击,战栗恐怖,魂飞魄散,触车辐折头颈。乱发箭也能打中,进退都能踩到获取,伤兽过于车轮,像丘陵一样堆积。
于是飞禽衰亡,互相聚在深闲之馆,面朝珍池。引岐梁水,和江河水,束望极日,西望无际,随珠和氏,在坡上闪耀。玉石高尖,青光耀目,汉女潜水,怪物幽暗,不能穷尽其形貌。玄鸾孔雀,翡翠流光,王雎关关,鸿雁嘤嘤,在其中游戏,噍噍而鸣;凫鹭飞鹭,上下磕碰,声如雷霆。便叫文身的技工,入水和鱼虫搏斗,破硬冰,入深渊,攀岩扶岸,逼取蛟螭,踏猵獭,捉鼂鼍,抓灵蛸。入洞穴,出苍梧,乘大鱼,骑巨鲸。漂浮彭蠡,探望有虞。正椎击有夜光的琉璃,打开明月般的珠腹,鞭打洛水的处妃,宴请屈原和彭胥。
于是大儒出现,高车冠,衣服杂色,修唐典,正《雅》 《颂》,在前行礼。光明闪耀,声响如神,仁慈地施惠于北狄,在南邻进行义战。所以穿旃裘的大王,胡貉的官长,送实来朝,举手称臣,前面进入围川,后面陈兵卢山。众公卿常伯杨朱、墨翟之辈,喟然叹道: “道德真高啊,即使有唐、虞、大夏、成周的兴盛,又怎能超过它!太古的朝觐束岳,惮梁山脚,如不是今世,谁能行呢?”
皇上仍谦让说不然,便将从上猎取三灵的流光,下面开决醴泉之水,打开黄龙洞,偷看凤凰巢,面对麒麟的园囿,到神鸟的树林;缩小云梦和孟诸,戒章华,效灵台,少到离宫停止观游,不装饰建筑,不雕画木器,劝民农桑,勉励其不要懈怠,使男女婚配合时;怕贫穷的人得不到丰饶之利,开皇帝林苑,散发公家储粮,开创道德的囿苑,宽广仁惠的虞泽,在神明的园囿中奔驰,观察群臣的得失;放开雉菟,收起置罘,麋鹿柴木和百姓共有,大概到了这种地步。于是大德醇美,盛世良法,慰劳三皇,勉励五帝,不也很盛大吗!于是恭敬和易之人,立君臣节义,尊圣贤功业,无暇于美丽的苑囿和游猎的奢靡,于是调转车头,远离阿房,回到未央。
扬雄字子云,蜀郡成都人也。其先出自有周伯侨者,以支庶初食采于晋之扬,因氏焉,不知伯侨周何别也。扬在河、汾之间,周衰而扬氏或称侯,号曰扬侯。会晋六卿争权、韩、魏、赵兴而范中行、知伯弊。当是时,逼扬侯,扬侯逃于楚巫山,因家焉。楚汉之兴也,扬氏溯江上,处巴江州。而扬季官至庐江太守。汉元鼎间避仇复溯江上,处岷山之阳曰郫,有田一廛,有宅一区,世世以农桑为业。自季至雄,五世而传一子,故雄亡它扬于蜀。
雄少而好学,不为章句,训诂通而已,博览无所不见。为人简易佚荡,口吃不能剧谈,默而好深湛之思,清静亡为,少耆欲,不汲汲于富贵,不戚戚于贫贱,不修廉隅以徼名当世。家产不过十金,乏无儋石之储,晏如也。自有下度:非圣哲之书不好也;非其意,虽富贵不事也。顾尝好辞赋。
先是时,蜀有司马相如,作赋甚弘丽温雅,雄心壮之,每作赋,常拟之以为式。又怪屈原文过相如,至不容,作《离骚》,自投江而死,悲其文,读之未尝不流涕也。以为君子得时则大行,不得时则龙蛇,遇不遇命也,何必湛身哉!乃作书,往往摭《离骚》文而反之,自岷山投诸江流以吊屈原,名曰《反离骚》;又旁《离骚》作重一篇,名曰《广骚》;又旁《惜诵》以下至《怀沙》一卷,名曰《畔牢愁》。《畔牢愁》、《广骚》文多,不载,独载《反离骚》,其辞曰:
有周氏之蝉嫣兮,或鼻祖于汾隅,灵宗初谍伯侨兮,流于末之扬侯。淑周楚之丰烈兮,超既离乎皇波,因江潭而氵往托兮,钦吊楚之湘累。
惟天轨之不辟兮,何纯洁而离纷!纷累以其淟涊兮,暗累以其缤纷。
汉十世之阳朔兮,招摇纪于周正,正皇天之清则兮,度后土之方贞。图累承彼洪族兮,又览累之昌辞,带钩矩而佩衡兮,履欃枪以为綦。素初贮厥丽服兮,何文肆而质!资娵、娃炎珍{髟也}兮,鬻九戎而索赖。
凤皇翔于蓬陼兮,岂驾鹅之能捷!骋骅骝以曲艰兮,驴骡连蹇而齐足。枳棘之榛榛兮,蝯<虫穴>拟而不敢下,灵修既信椒、兰之唼佞兮,吾累忽焉而不蚤睹?
衿芰茄之绿衣兮,被夫容之朱裳,芳酷烈而莫闻兮,不如襞而幽之离房。闺中容竞淖约兮,相态以丽佳,知众嫭之嫉妒兮,何必扬累之蛾眉?
懿神龙之渊潜,俟庆云而将举,亡春风之被离兮,孰焉知龙之所处?愍吾累之众芬兮,扬烨烨之芳苓,遭季夏之凝霜兮,庆夭悴而丧荣。
横江、湘以南氵往兮,云走乎彼苍吾,驰江潭之泛溢兮,将折衷乎重华。舒中情之烦或兮,恐重华之不累与,陵阳侯之素波兮,岂吾累之独见许?
精琼靡与秋菊兮,将以延夫天年;临汩罗而自陨兮,恐日薄于西山。解扶桑之总辔兮,纵令之遂奔驰,鸾皇腾而不属兮,岂独飞廉与云师!
卷薜芷与若蕙兮,临湘渊而投之;棍申椒与菌桂兮,赴江湖而沤之。费椒稰以要神兮,又勤索彼琼茅,违灵氛而不从兮,反湛身于江皋!
累既攀夫傅说兮,奚不信而遂行?徒恐鷤<圭鸟>之将鸣兮,顾先百草为不芳!
初累弃彼虙妃兮,更思瑶台之逸女,抨雄鸩以作媒兮,何百离而曾不一耦!乘云蜺之旖柅兮,望昆仑以樛流,览四荒而顾怀兮,奚必云女彼高丘?
既亡鸾车之幽蔼兮,驾八龙之委蛇?临江濒而掩涕兮,何有《九招》与《九歌》?夫圣哲之遭兮,固时命之所有;虽增欷以于邑兮,吾恐灵修之不累改。昔仲尼之去鲁兮,婓々迟迟而周迈,终回复于旧都兮,何必湘渊与涛濑!混渔父之餔歠兮,洁沐浴之振衣,弃由、聃之所珍兮,庶彭咸之所遗!
孝成帝时,客有荐雄文似相如者,上方郊祠甘泉泰畤、汾阴后土,以求继嗣,召雄待诏承明之庭。正月,从上甘泉,还奏《甘泉赋》以风。其辞曰:
惟汉十世,将郊上玄,定泰畤,雍神休,尊明号,同符三皇,录功五帝,恤胤锡羡,拓迹开统。于是乃命群僚,历吉日,协灵辰,星陈而天行。诏招摇与泰阴兮,伏钩陈使当兵,属堪舆以壁垒兮,梢夔、<鬼虡>而抶獝狂。八神奔而警跸兮,振殷辚而军装,蚩尤之伦带干将而秉玉戚兮,飞蒙茸而走陆梁。齐总总撙撙,其相胶葛兮,猋骇云讯,奋以方攘;骈罗列布,鳞以杂沓兮,柴虒参差,鱼颉而鸟<目行>;翕赫曶霍,雾集蒙合兮,半散照烂,粲以成章。
于是乘舆乃登夫凤皇兮翳华芝,驷苍螭兮六素虯,蠖略蕤绥,漓乎幓纚。帅尔阴闭,霅然阳开,腾清霄而轶浮景兮,夫何旟旐郅偈之旖柅也!流星旄以电烛兮,咸翠盖而鸾旗。敦万骑于中营兮,方玉车之千乘。声駍隐以陆离兮,轻先疾雷而馺遗风。陵高衍之嵱嵸兮,超纡谲之清澄。登椽栾而羾天门兮,驰阊阖而入凌兢。
是时未辏夫甘泉也,乃望通天之绎绎。下阴潜以惨凛兮,上洪纷而相错;直峣峣以造天兮,厥高庆而不可乎疆度。平原唐其坛曼兮,列新雉于林薄;攒并闾与茇{艹舌}兮,纷被丽其亡鄂。崇丘陵之駊騀兮,深沟嵚岩而为谷;离宫般以相烛兮,封峦石关施靡乎延属。
于是大夏云谲波诡,嶊嶉而成观,仰挢首以高视兮,目冥眴而亡见。正浏滥以弘惝兮,指东西之漫漫,徒回回以徨徨兮,魂固眇眇而昏乱。据軨轩而周流兮,忽<车夹>轧而亡垠。翠玉树之青葱兮,壁马犀之瞵<王扁>。金人仡仡其承钟虡兮,嵌岩岩其龙鳞,扬光曜之燎烛兮,乘景炎之炘炘,配帝居之县圃兮,象泰壹之威神。洪台掘其独出兮,北极之嶟嶟,列宿乃施于上日月才经于柍桭,雷郁律而岩突兮,电倏忽于墙藩。鬼魅不能自还兮,半长途而下颠。历倒景而绝飞梁兮,浮蔑蠓而撇天。
左欃枪右玄冥兮,前熛阙后应门;阴西海与幽都兮,涌醴汩以生川。蛟龙连蜷于东厓兮,白虎敦圉虖昆仑。览樛流于高光兮,溶方皇于西清。前殿崔巍兮,和氏珑玲,炕浮柱之飞榱兮,神莫莫而扶倾,闶阆阆其寥廓兮,似紫宫之峥嵘。骈交错而曼衍兮,<山妥>嵈虖其相婴。乘云阁而上下兮,纷蒙笼以掍成。曳红采之流离兮,飏翠气之冤延。袭琁室与倾宫兮,若登高妙远,肃乎临渊。
回飙肆其砀骇兮,翍桂椒,郁栘杨。香芬茀以穷隆兮,击薄栌而将荣。芗呹肸以掍根兮,声駍隐而历钟,排玉户而扬金铺兮,发兰惠与穹穷。惟弸彋其拂汩兮,稍暗暗而靓深。阴阳清浊穆羽相和兮,若夔、牙之调琴。般、倕弃其剞厥兮,王尔投其钩绳。虽方征侨与偓佺兮,犹仿佛其若梦。
于是事变物化,目骇耳回,盖天子穆然珍台闲馆璇题玉英蜎蠖濩之中,惟夫所以澄心清魂,储精垂思,感动天地,逆釐三神者。乃搜逑索耦皋、伊之徒,冠伦魁能,函甘棠之惠,挟东征之意,相与齐乎阳灵之宫。靡薜荔而为席兮,折琼技以为芳,噏清云之流瑕兮,饮若木之露英,集虖礼神之囿,登乎颂祇之堂。建光耀之长旓兮,昭华覆之威威,攀璇玑而下视兮,行游目乎三危,陈众车于东坑兮,肆玉釱而下驰,漂龙渊而还九垠兮,窥地底而上回。风傱々而扶辖兮,鸾凤纷其御蕤,梁弱水之濎濴兮,蹑不周之逶蛇,想西王母欣然而上寿兮,屏玉女而却虙妃。玉女无所眺其清卢兮,虙妃曾不得施其蛾眉。方揽道德之精刚兮,侔神明与之为资。
于是钦祡宗祈。燎熏皇天,招繇泰壹。举洪颐,树灵旗。樵蒸昆上,配藜四施,东烛仓海,西耀流沙,北爌幽都,南炀丹崖。玄瓒<角翏>,秬鬯泔淡,肸向丰融,懿懿芬芬。炎感黄龙兮,熛讹硕麟,选巫咸兮叫帝阍,开天庭兮延群神。傧暗蔼兮降清坛,瑞穰穰兮委如山。
于是事毕功弘,回车而归,度三峦兮偈棠梨。天阃决兮地垠开,八荒协兮万国谐。登长平兮雷鼓磕,天声趣兮勇士厉,云飞扬兮雨滂沛,于胥德兮丽万世。
乱曰:崇崇圜丘,隆隐天兮,登降峛崺,单埢坦兮。增宫<山参>差,骈嵯峨兮,岭<山菅>嶙峋,洞亡厓兮。上天之縡,杳旭卉兮,圣皇穆穆,信厥对兮。俫祗效禋,神所依兮,徘徊招摇,灵迟兮。辉光眩耀,隆厥福兮,子子孙孙,长亡极兮。
甘泉本因秦离宫,既奢泰,而武帝复增通天、高光、迎风。宫外近则洪崖、旁皇、储胥、弩阹,远则石关、封峦、枝鹊、露寒、棠梨、师得,游观屈奇瑰玮,非木摩而不雕,墙涂而不画,周宣所考,般庚所迁,夏卑宫室,唐、虞棌椽三等之制也。且其为已久矣,非成帝所造,欲谏则非时,欲默则不能已,故遂推而隆之,乃上比于帝室紫宫,若曰此非人力之所为,党鬼神可也。又是时赵昭仪方大幸,每上甘泉,常法从,在属车间豹尾中。故雄聊盛言车骑之众,参丽之驾,非所以感动天地,逆釐三神。又言“屏玉女,却虑妃”,以微戒齐肃之事。赋成,奏之,天子异焉。
其三月,将祭后土,上乃帅群臣横大河,凑汾阴。既祭,行游介山,回安邑,顾龙门,览盐池,登历观,陟西岳以望八荒,迹殷、周之虚,眇然以思唐、虞之风。雄以为,临川羡鱼不如归而结网,还,上《河东赋》以劝。其辞曰:
伊年暮春,将瘗后土,礼灵祇,谒汾阴于东郊,因兹以勒崇垂鸿,发祥隤祉,饮若神明者,盛哉铄乎,越不可载已!于是命群臣,齐法服,整灵舆,乃抚翠凤之驾,六先景之乘,掉奔星之流旃,彏天狼之威弧。张耀日之玄旄,扬左纛,被云梢。奋电鞭,骖雷辎,鸣洪钟,建五旗。羲和司日,颜伦奉舆,风发飙拂,神腾鬼趡;千乘霆乱,万骑屈桥,嘻嘻旭旭,天地稠{山敖}。簸丘跳峦,涌渭跃泾。秦神下詟,跖魂负沴;河灵矍踢,掌华蹈衰。遂臻阴宫,穆穆肃肃,蹲蹲如也。
灵祇既乡,五位时叙,絪缊玄黄,将绍厥后。于是灵舆安步,周流容与,以览乎介山。嗟文公而愍推兮,勤大禹于龙门,洒沈灾于豁渎兮,播九河于东濒。登历观而遥望兮,聊浮游以经营。乐往昔之遗风兮,喜虞氏之所耕。瞰帝唐之嵩高兮,眽隆周之大宁。汨低回而不能去兮,行睨陔下与彭城。秽南巢之坎坷兮,易豳岐之夷平。乘翠龙而超河兮,陟西岳之峣崝。云霏霏而来迎兮,泽渗漓而下降,郁萧条其幽蔼兮,滃泛沛以丰隆。叱风伯于南北兮,呵雨师于西东,参天地而独立兮,廓荡荡其亡双。
遵逝乎归来,以函夏之大汉兮,彼曾何足与比功?建《乾》、《坤》之贞兆兮,将悉总之以群龙。丽钩芒与骖蓐收兮,服玄冥及祝触。敦众神使式道兮,奋《六经》以摅颂。隃于穆之缉熙兮,过《清庙》之雍雍;轶五帝之遐迹兮,蹑三皇之高踪。既发轫于平盈兮,谁谓路远而不能从?
其十二月羽猎,雄从。以为昔在二帝、三王,宫馆、台榭、沼池、苑囿、林麓、薮泽,财足以奉郊庙、御宾客、充庖厨而已,不夺百姓膏腴谷土桑柘之地。女有余布,男有余粟,国家殷富,上下交足,故甘露零其庭,醴泉流其唐,凤皇巢其树,黄龙游其沼,麒麟臻其囿,神爵栖其林。昔者禹任益虞而上下和,草木茂;成汤好田而天下用足;文王囿百里,民以为尚小;齐宣王囿四十里,民以为大;裕民之与夺民也。武帝广开上林,南至宜春、鼎胡、御宿、昆吾,旁南山而西,至长杨、五柞,北绕黄山,濒渭而东,周袤数百里,穿昆明池象滇河,营建章、凤阙、神明、馺娑,渐台、泰液象海水周流方丈、瀛洲、蓬莱。游观侈靡,穷妙极丽。虽颇割其三垂以赡齐民,然至羽猎、田车、戎马、器械、储偫、禁御所营,尚泰奢丽夸诩,非尧、舜、成汤、文王三驱之意也。又恐后世复修前好,不折中以泉台,故聊因《校猎赋》以风,其辞曰:
或称戏、农,岂或帝王之弥文哉?论者云否,各亦并时而得宜,奚必同条而共贯?则泰山之封,乌得七十而有二仪?是以创业垂统者俱不见其爽,遐迩五三孰知其是非?遂作颂曰:丽哉神圣,处于玄宫,富既与地乎侔訾,贵正与天乎比崇。齐桓曾不足使扶毂,楚严未足以为骖乘;陿三王之厄薜,峤高举而大兴;历五帝之寥郭,涉三皇之登闳;建道德以为师,友仁义与为朋。
于是玄冬季月,天地隆烈,万物权舆于内,徂落于外,帝将惟田于灵之囿,开北垠,受不周之制,以终始颛顼、玄冥之统。乃诏虞人典泽,东延昆邻,西驰闛阖。储积共偫,戍卒夹道,斩丛棘,夷野草,御自汧、渭,经营酆、镐,章皇周流,出入日月,天与地杳。尔乃虎路三嵏以为司马,围经百里而为殿门。外则正南极海,邪界虞渊,鸿濛沆茫,碣以崇山。营合围会,然后先置乎白杨之南,昆明灵沼之东。贲、育之伦,蒙盾负羽,杖镆邪而罗者以万计,其余荷垂天之毕,张竟野之罘,靡日月之诛竿,曳彗星之飞旗。青云为纷,红蜺为缳,属之乎昆仑之虚,涣若天星之罗,浩如涛水之波,淫淫与与,前后要遮。欃枪为闉,明月为候,荧惑司命,天弧发射,鲜扁陆离,骈衍佖路。徽车轻武,鸿絧緁猎,殷殷轸轸,被陵缘阪,穷冥极远者,相与迾乎高原之上;羽骑营营,昈分殊事,缤纷往来,轠轳不绝,若光若灭者,布乎青林之下。
于是天子乃以阳晁始出乎玄宫,撞鸿钟,建九旒,六白虎,载灵舆,蚩尤并毂,蒙公先驱。立历天之旂,曳捎星之旃,辟历列缺,吐火施鞭。萃傱允溶,淋离廓落,戏八镇而开关;飞廉、云师,吸嚊潚率,鳞罗布列,攒以龙翰。秋秋跄跄,入西园,切神光;望平乐,径竹林,蹂蕙圃,践兰唐。举烽烈火,辔者施披,方驰千驷,校骑万师。虓虎之陈,从横胶輵,猋泣雷厉,驞駍駖磕,汹汹旭旭,天动地岋。羡漫半散,萧条数千万里外。
若夫壮士慷慨,殊乡别趣,东西南北,聘耆奔欲。拖苍豨,跋犀犛,蹶浮麋。斮巨狿,捕玄蝯,腾空虚,距连卷。踔夭蟜,娭涧门,莫莫纷纷,山谷为之风飙,林丛为之生尘。及至获夷之徒,蹶松柏,掌疾梨;猎蒙茏,辚轻飞;履般首,带修蛇;钩赤豹,摼象犀;跇峦坑,超唐陂。车骑云会,登降暗蔼,泰华为旒,熊耳为缀。木仆山还,漫若天外,储与乎大溥,聊浪乎宇内。
于是天清日晏。逢蒙列訾,羿氏控弦,皇车幽輵,光纯天地,望舒弥辔,翼乎徐至于上兰。移围徙陈,浸淫蹴部,曲队坚重,各按行伍。壁垒天旋,神抶电击,逢之则碎,近之则破,鸟不及飞,兽不得过,军惊师骇,刮野扫地。乃至罕车飞扬,武骑聿皇;蹈飞豹,绢嘄阳;追天宝,出一方;应駍声,击流光。野尽山穷,囊括其雌雄,沈沈容容,遥噱乎紭中。三军芒然,穷冘阏与,亶观夫票禽之绁隃,犀兕之抵触,熊罴之挐攫,虎豹之凌遽,徒角抢题注,戚竦詟怖,魂亡魄失,触辐关脰。妄发期中,进退履获,创淫轮夷,丘累陵聚。
于是禽殚中衰,相与集于靖冥之馆,以临珍池。灌以岐梁,溢以江河,东瞰目尽,西畅亡厓,随珠和氏,焯烁其陂。玉石嶜崟,眩耀青荧,汉女水潜,怪物暗冥,不可殚形。玄鸾孔雀,翡翠垂荣,王雎关关,鸿雁嘤嘤,群娭乎其中,噍噍昆鸣;凫鹥振鹭,上下砰磕,声若雷霆。乃使文身之技,水格鳞虫,凌坚冰,犯严渊,探岩排碕,薄索蛟螭,蹈獱獭,据鼋鼍,抾灵蠵。入洞穴,出苍梧,乘巨鳞,骑京鱼。浮彭蠡,目有虞,方椎夜光之流离,剖明月之珠胎,鞭洛水之虙妃,饷屈原与彭胥。
于兹乎鸿生巨儒,俄轩冕,杂衣裳,修唐典,匡《雅》、《颂》,揖让于前。昭光振耀,蚃曶如神,仁声惠于北狄,武义动于南邻。是以旃裘之王,胡貉之长,移珍来享,抗手称臣。前入围口,后陈卢山。群公常伯杨朱、墨翟之徒喟然称曰:“崇哉乎德,虽有唐、虞、大厦、成周之隆,何以侈兹!太古之觐东岳,禅梁基,舍此世也,其谁与哉?”
上犹谦让而未俞也,方将上猎三灵之流,下决醴泉之滋,发黄龙之穴,窥凤皇之巢,临麒麟之囿,幸神雀之林;奢云梦,侈孟诸,非章华,是灵台,罕徂离宫而辍观游,土事不饰,木功不雕,承民乎农桑,劝之以弗迨,侪男女使莫违;恐贫穷者不遍被洋溢之饶,开禁苑,散公储,创道德之囿,弘仁惠之虞,驰弋乎神明之囿,览观乎群臣之有亡;放雉菟,收罝罘,麋鹿刍荛与百姓共之,盖所以臻兹也。于是醇洪鬯之德,丰茂世之规,加劳三皇,勖勤五帝,不亦至乎!乃祗庄雍穆之徒,立君臣之节,崇贤圣之业,未皇苑囿之丽,游猎之靡也,因回轸还衡,背阿房,反未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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